“还能有谁？”牛夫人说着脸上就有些愁容，叹道，“荣府史老太君遣人过来，请你们两个过去叙话。”
“太太推了就是，”王玚低头端了杯茶，尝了尝觉得好，便递过去与黛玉，黛玉红着脸瞪他一眼，他只好收手回来，只是脸上犹有憾色。
他索性放下茶杯，专心看向牛夫人，“不知这几日递了几回帖子来了，不是姑父叫过去叙话，就是有表兄表弟的叫过去吃酒，我都推了，他们主意就打到后宅上来了。”
“若是能推了我也就不犯愁了，这不是不好推么？”牛夫人道，“帖子是说玉儿，嫁过来之后竟是还不曾回门，照理是要回去办一回宴席的。就是不办，也应当回去同父母姊妹见一见。可如今亲家太太又不得出来，亲家老爷也忙得很，若是按着母亲过世的算法，这时候外祖母出面也说得过去。我说不好推辞，推了显见的咱们不满这个媳妇了。”
王玚听了这话也是蹙眉，半晌才道：“若是这样，还真就不好推辞——也罢，去就去。总是留神着就是了，他们也不能从我身上讨着什么好儿。”
话虽如此说，王玚心里还是不大能放的下，便殷切问牛夫人，“太太，那些姨娘……可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这里证据要先收好了才行，等着大事过了，立时就要出手。”
牛夫人点头道：“这个不必你挂念着，我都晓得。”
黛玉从旁静静听着，此时才插言道：“其实不过去也没什么。大家心里头谁不明白呢？”
牛夫人忙阻止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纵是都知道是那边有心如此，若是不过去少不得还是有些嘴碎的小人乐意拿这个说事。”
黛玉便不说话了。
王玚笑着劝道：“还是过去一趟，你不是也有阵子不曾见过几位姊妹了，过去说会子话也是好的。”
黛玉便默默点头。
两人陪着牛夫人用了饭，又说了会子话才回去了——这几日王玚不便出去，所幸如今还是那半月婚假里头，不必去詹事府当值。
放下两人回去了浓情蜜意，单说往宫里去的王子腾——确实是早上林如海叫的，不过实则是三皇子——不，太子吩咐。
故此王子腾才进宫门，便有内侍迎着他去了三皇子在宫内的居所——承元帝这样，三皇子也不能就搬到东宫，又不便用承元帝办事见人之所，干脆便在原先的居所另辟了几间屋子出来，诸阁老有事便在这里回话。
王子腾过来时，太子却不在，林如海眍着眼沙着嗓子迎出来，“崇安兄，来了？”
王子腾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忙道：“来了——怎么才一日不见如海你就成了这样？”
林如海一壁示意王子腾同自己进了偏房，一壁低声道：“我没睡——崇安，时候快到了。你略收拾，咱们也要过去。内宫皇后带着几位妃嫔，已经跪候了。”
王子腾口中一片苦涩，叹道：“也差不多了，这几日全是靠着太医们吊命罢了——咱们可是要过去候着了？”
林如海点头回应，两人便在房内略收拾，出来便叫一个小内侍领着过去了。
至承乾宫时，外头已经有阁老们立在门前两侧，王子腾两人悄声过去，首辅杨守真便暗暗招手示意，待到了近前便嘱咐道：“你们也在这里等着，里头如今是太子同平昌在，各位娘娘也在候着。”
王子腾忙也低声问道：“其余皇子呢？”
杨守真道：“忠顺王爷带着其余的皇子与宝华殿给圣上祈福。”
两人便知道这其实是太子将诸皇子看起来了，只是这个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了，便默契不说话，抬手向杨守真一礼便回身向后站着去了。
这一等便是足足一天，期间来回有内侍请撑不住的老臣过去偏殿稍歇。王子腾身子倒还硬朗，林如海却不大能撑得住，两人便也相携歇过一两回。
直至次日卯时，忽听殿内哭声大作，霎时门扉洞开，呼啦啦出来足足三四十内侍，哽着嗓子请众人除了吉服，换下冠冕。
已是有臣子开始放声痛哭，王子腾两人心内早有预备也是跟着流泪不止。
王家里头还不等第二日天亮，王玚忽听宫内钟鸣不止，直从睡梦里又惊醒过来。
这回不必旁人来说他也明白过来——承元帝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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