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妤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 姜灵芝已经掏出一张符纸, 扔了过来。
符纸本来是轻飘飘的东西，但在她的力量加持之下，却仿佛变成了一块木片, 不打一点弯儿, 笔直地越过贺妤的头顶飞过去, 静静悬浮于空中。
要不是对姜灵芝有着足够的信任，贺妤险些以为她是要对自己动手了。
或者说, 就算姜灵芝真的对自己动手了, 贺妤也相信她不会害自己。所以她表现得很淡定, 眉头都没皱一下, 顺着符纸飞行的轨迹转头看过去，见它停在空中，没有任何异动，这才转回头去看姜灵芝。
而姜灵芝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抬手一招，就将那符纸收了回来。
“没有任何秽气。”她将符纸捏在手里查看了一遍, 有些惊讶地看向贺妤的手, “这么干净的处理方式, 你是怎么做到的？”
贺妤：“……”
跟一位职业捉鬼, 要么把鬼直接打成魂飞魄散, 要么捉起来卖钱的天师讨论良心和三观的问题, 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我也不知道。”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就是碰到他们的时候, 身体自发地吸收了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信仰之力也是可以互相吸收的吗？”
“你这么一说……”姜灵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一种情况倒是与你很像，不过我得回去翻阅一下典籍。还是先查看一下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隐患吧，外面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吸收的。”
贺妤干脆地摊开手掌地给她，“那你帮我检查一下。”
姜灵芝接住她的手，下意识的要将自己的食指凑到嘴边。这一幕太过熟悉，上一次没来得及拦阻，这次贺妤连忙伸手拉住，“你难道只会这一种画符的方式吗？”
总不能每次要画符，都要咬破自己的指尖吧？就不提会损失多少血液了，反正定期献血还有助于保持造血干细胞的活力呢。但总用牙齿咬破手指，该有多疼啊，而且还不卫生。
“想什么呢？”姜灵芝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平常画符当然是用朱砂黄纸，但是那种符对你没用。”
“为什么？”
姜灵芝无奈，“你说为什么？我是个捉鬼的天师，符纸画出来的符箓，天然就有辟邪驱煞的功能，你一个鬼怎么用？”
有没有点儿做鬼的自觉了？
“那用你的血不是更糟糕吗？”贺妤不解，“而且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
姜灵芝挣了一下，没能将手指挣脱出来，索性放弃了，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贺妤，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做天师吗？”
“什么样的？”
“天生阴气重，八字轻的人。”这样的人，最容易撞邪见鬼，甚至可能会被鬼上身，所以也是最佳的修炼资质。
所以天师虽然是鬼的克星，但实际上全凭一身画符的本事。如果不能压制住那些鬼，反而会陷入绝境。所以天师这个职业，就如走钢丝般，一旦平衡没有保持住，随时都会跌落。
而且因为命格本来就轻，又一直跟阴物打交道，寿元往往也不会很长，越厉害死得越早。这一点，姜灵芝没有告诉贺妤。
也是因为这样，用她的血液绘制阴性的符咒，正好可以适用于贺妤这样的存在。
否则她没事干咬自己的手指玩儿吗？
贺妤近来正在学着从姜灵芝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听到她这么说，反倒比她更觉得难过。她捏紧姜灵芝的手指，“既然是这样，你的血更不能随便浪费。”
她不懂阴阳，但失血就容易造成身体虚弱却是不争的事实。姜灵芝这种状态，就算只是一个小伤口，也有可能会出问题。
“我这手上你不是画过一个符吗？用那个检查就可以了吧。”她道。
姜灵芝一愣，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再一次试图抽出手指，贺妤终于放了手。她将指尖点在贺妤掌心里，便见那里虚浮出一个浅淡的痕迹，转瞬就崩解消散了。
“怎么没了？”贺妤问。
“用过了就没了。”姜灵芝倒是很自在，“符咒是一次性用品。”
贺妤不由觉得可惜。那两个鬼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威胁，却耗费了姜灵芝用血液绘制的符咒，太浪费了。这么一想，对于自己吸收了那两个鬼的事，顿时没有那么抗拒了。
确定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隐患，两人便离开了这里。
却没回甄溪的住处，而是去了姜灵芝的家。她之前出现在火灾里是有备而来，自然不可能真的损失所有的证件财物，更不是无处可去，只是将之作为借口留在两人身边罢了。现在没了遮掩的必要，她也就直接将贺妤带回了家。
跟甄溪的现代化公寓相比，姜灵芝所住的这个小区老旧了许多。建筑的外墙被风雨侵蚀，斑驳了许多。不过这样有年头的小区，环境总是格外好。种了几十年的树木参天蔽日，墨绿色的爬山虎顺着墙面攀爬，显得清幽宁静。
将林志所住的那一栋楼位置比较偏，又是一楼，基本上照不到阳光，开门进屋，便觉得一阵冷意侵袭。
但到了地下室，贺妤才发现，一楼的情况已经够好了。大概是因为多年不见天日，地下室里有一种刻骨的阴森寒冷。贺妤想着姜灵芝说的话，又见她在这种环境淡定自如，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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