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拒绝我吗？”
他们之间大概真得很草率。
一个还没有认真地告白过。
一个就连拒绝也说得委婉隐晦。
阮萌努了努嘴，半开玩笑说：“你也没有正经表白过，所以不算拒绝吧？”
“只能算是，坦白。”
坦白她的心声，坦白她的害怕。
余年又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今天似乎都很喜欢叹息。
“我反悔了。”余年站在原地，并不上前，目光却粘的更紧，“我还是会遗憾的。”
——他指的是他刚刚说的话。
‘我不喜欢遗憾。’
‘我更喜欢想，现在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阮萌摸着下巴，故作思考：“其实你也没说错，你只是说你不喜欢，又没有说你不会。”
余年眼里的笑容彻底淡去：“你不想知道我遗憾什么吗？”
阮萌迟疑了一下：“那你要说吗？”
——其实真得不太想，她明明已经极力克制，让他们之间不要显得那么感伤了。
不过今天的余年，处处都不愿意遵守默契了。
他的声音急转而下，从微微扬起的疑问尾音，变成了低低的陈述。
“我遗憾，我还没有拥抱过你。”
就像是暗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阮萌听懂了他的隐喻，觉得是挺遗憾的。
她本来想大大方方给他一个拥抱，跟他说‘现在不用遗憾了’。
可实际上，她喉口紧缩着，难以发声。
但她还是上前了一步，试图拥抱他。
这次主动的人变成了她，余年并未有所动作，任由她笨拙地撞进他的怀里，然后埋在他心口。
她用一分钟的时间，数了数余年的心跳。
余年在一分钟后，抬起胳膊。
“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余年。
下一刻，她又被拉了回去。
这次是余年埋向了她的颈窝，把她按向他。
如果说她的拥抱只是羽绒服与羽绒服之间的拥抱，那余年的拥抱，就是力透外衣的。
她感受得到他横在她后腰的手臂，感受得到他清浅的吐息，一下一下喷洒在她的耳侧。
每一下，都像是要带出一声叹息。
他还是那么包容她，哪怕到此刻，都不曾苛责过她半分。
他抱她要更久一些，至少阮萌是这么感觉的。
久到余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比他今晚说过的话都多。
“没关系的。”
“不开心的话，其实也不用笑，毕竟这里也没有观众。”
“我大概也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来跟你相处。”
“我不想成为你情感的负累，但好像还是让你感到困扰了。”
大概停到这里的，阮萌就有些绷不住了，说不出是愧疚还是遗憾。
她只是眼睛有些酸涩，声音有些发闷：“对不起。”
但余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为什么要抱歉？你没有错。”
“情感本就是复杂的，不管最后变成怎样，你都没有错。”
他最后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那一句。
“没关系的。”
——可即便他口中说着‘没关系’，她还是感觉到他的不舍。
他从前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偶尔用一个小动作撩拨下她的心弦。
只有今天，收紧力道，不愿放手。
可他偏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安慰她，理解她。
她终于话音有些模糊哽咽了：“你怎么这么好啊。”
何必在这个时候还考虑她的感受。
明明她是一个很不合格的恋爱对象，喜欢暧昧，害怕苛责，想要长久而稳定的爱情，又因为顾虑种种，所以连开始都不愿意开始。
“显然我不够好，不然你就不会拒绝我了。”
她的心有很多堵墙，他只是刚刚破开了第一堵墙，却想要登堂入室。
余年想，他或许本来应该说‘我等你’。
可他终究放弃了任何的承诺。
并非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只是他不希望他的态度再成为她的负担。
但他大概还是遗憾的。
遗憾为什么在电影院那次没有细心和她挑选一个片子；遗憾为什么给她带了几天的早饭却忘了换点花样，现在好了，后面的灌汤包肉夹馍里脊肉饼手抓饼都没有机会带给她了。
遗憾……为什么只在此刻，才拥抱住她。
……
但余年不知道的是，那天阮萌其实做了两个决定。
一个决定是，他们不能再这么模模糊糊地暧昧了。
这样的拖延，只会耗尽情谊，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累了，从此不愿意继续维系。
另一个决定是，既然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就按照这样的轨迹，再努力争一争上游吧。
余年问她害怕什么，她最大最大的害怕，无非是觉得余年适合更好的人。
——那有没有可能，她也可以变成更好的人呢？
余年问她，稳定下来后，有想过做其他的事情吗？比如解说、主持人、职业选手……
其实在他说之前，她没想过。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想了。
回到包厢后，西西子和黄黄一人一首正唱得嗨，阮萌想起来被自己抛之脑后两星期的阮沐安，决定提前回家。
西西子终于抽出空看她一眼了：“哎？你这就走了吗？你还一首歌没唱呢！”
阮萌理由充足：“我今天让朋友把沐沐送回家了，我得早点回去啊，不然我不放心。”
“而且……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弟弟就是个小粘人精，我要是今天回去晚了，说不准他会怎么哭呢。”
这倒说的是真的。
沐沐极有可能，今天等她回去后，就缠着她可怜兮兮地问：
‘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以后要变成留守儿童了吗？’
‘是不是我给姐姐填了很多麻烦呀……’
阮萌最受不住他这一招了。
只是想想，她就不由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然而西西子的关注点却跑偏了，她眼睛一亮问：“那要是哭了的话，能直播给我看吗？”
阮萌：“？？？”
“你有毒吧？”
西西子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我记得你弟弟之前在直播间出现过，那小奶音好萌好萌！”
“这个叫什么……可爱侵略症！”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当然是哭起来最讨人喜欢啦！”
阮萌吓得裹紧了自己的小棉袄：“……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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