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次，涉及到恩科和女子科举，可以想象即将引发的轩然大波，她还是不免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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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中默默地将那人名字反复念着，仿佛这样就在冥冥之中被灌注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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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四律议，还是她为东宫侍妾时，太子在萧嗣丰活着那会儿拟的。拟了四条后，萧嗣丰驾崩，萧道轩继位后，与兰溪派的官员花了多年时间，又增了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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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萧道轩驾崩时，眼睛还看向那卷律议，流露出嘱托之意，可能是觉得亏欠她太多，最终没能出口。但她一直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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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垂帘，宋逸修与她一起加了三条，再后来他死后，漫漫长夜更深露重，她睡不着时，便翻出这卷条律，看着字里行间凝聚了四代人的心血和政治抱负，一翻就是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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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怀瑾御驾亲征之前，说出九星之志后，她便真正下定了决心，也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冒险，甚至会付出性命为代价，她提笔加了最后一条律文——设部分女子官职，允许女子科举投卷。
至此，一共十四条律。
后世史称，《晋试策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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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还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女性官员晋升通道的问题，却依然影响后代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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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近万字的策律，不少官员憋得脸通红，好想破口大骂，甚至倒她台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可几个月前一场兵变，桂党被当着他们的面儿剿灭，可见有时发动逼宫也无济于事，她仗着兵权，他们想逼宫也划拉不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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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想她身边那些帮手，又会叫又咬人的疯狗韦无默……脾气大又颇有能力的何贵妃……笑一笑就让人脑袋空白骂不出口的丽妃……单手劈桌子的玉面修罗武明贞……微笑着陷害人的蛇蝎毒妇白昭容……一言不合就掰手指活动筋骨的婕妤们……奉旨写诗歌功颂德的谢德妃她妹……
这华丽阵容，还得庆幸德妃早早失踪，否则谢令鸢一出，天下皆输，他们更要透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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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骂人就只好改为劝谏。
“太后请三思啊！女子才学，不足以担负重任，这是治国，岂能儿戏！”
“倘若开了这等先河，势必国基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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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不少人默默望向了汝宁侯和曹相，想等他俩表态，自己再跳出来呐喊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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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大漠苍茫、地老天荒、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散会了，退朝了……
汝宁侯走了……
曹丞相也走了……
延英殿空了……
投机倒把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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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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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科举且女子入仕之事，引发了朝廷内部长达大半年的论证，史称“恩科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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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不少官员扼腕叹息——陈留王谋反得真不是时候！
他要是再耐得住气一些，在这个时候祭出讨伐太后的大旗，朝廷为了平息内乱，肯定也会逼太后让权，女子科举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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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女子担任的职位只有六七个，只占不到恩科取士的十分之一，也已令朝臣们惶恐不已——这已经是动摇了根基，这比打破士族垄断的寒门取士更可怕！
女人，此刻在他们眼中，成为了洪水猛兽，朝廷、书院……举国上下，凡是读书人出没的地方，都在痛斥《试策十四律议》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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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事，太后娘娘难不成以为这是女子手中的绣花，缝个针线就行吗！”
“女子就该安分守己，若跑到朝堂上来抛头露面，岂不是伤风败俗？”
“况且女子需怀孕产子持家，让她们如朝，难不成要带着小儿来哺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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侮辱性的话语层出不绝，引得听者哄笑阵阵，长安城尽是拍手起哄看热闹的人。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政治中心的长安，外面的流言也传入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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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从前，后宫妃嫔们听听也就罢了。
奈何今年开春，德妃失踪，这些话就像愤慨的引子，轰然炸开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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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有人送上门了，本宫正嫌没处撒气。”何贵妃手中的白玉茶杯在桌子上按得“哐哐”响，似笑非笑，重华殿中风雨欲来：“颜光，你把那些话，添油加醋个十倍，在六宫里头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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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光面露难色，这不是公开造谣传谣吗？
大宫女莲风纤纤玉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谁能治你？谁想治你？”眼下情势不明朗，后宫拧成了一条绳，他就算上房揭瓦也会被酌情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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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贵妃眼中冷光闪动：“往日本宫不计较那些话，但如今可要为天下女子长脸，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德妃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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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后宫妃嫔们的心情拿捏得十分妥当。德妃刚刚失踪，众人回忆着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豪情壮志的话，再听闻有朝中各种难听的非议，登时烟花炸得更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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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传开时，郑妙妍正在承欢殿串门子，往钱昭仪脸上贴黄瓜交流美容心得。闻言冷笑，手里的半截黄瓜扔了出去：“嗬，竟然敢瞧不起我们，这些自诩英才的男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大不了来设擂比试比试，姐妹们大气，比什么都奉陪，谁输了谁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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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的话掷出，场面一度十分沉默。没有听到回应，丽妃回过头，发现钱持盈正心疼地跑去拾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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