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先帝后妃那么多，只有顺太妃被送出宫？
走在宫道上，清干净雪的路面上凝了薄薄的冰，吴王心里有事走得急了些，脚底一滑。
他站稳时，发觉身上惊出细密的汗来。
前方领着人在扫雪的内侍跑过来躬身道：“给吴王殿下请安。”
吴王缓和语气道：“昨晚是先下了雨再下的雪，雪清开不就露出光溜溜的冰了？”
扫雪的内侍穿的鞋都钉了铁片在鞋底，自是察觉不出。
内侍看了一眼路面，忙道：“奴才立刻领人洒盐。”
吴王没有追究，略舒缓一口气向前走去。
内侍躬身扶着吴王，“殿下您慢走，当心脚下，不然奴才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走出这条路，吴王侧头看着扶着他的内侍，“你的脑袋还在。”
说罢他径自离去。
适才滑脚倒是让吴王思维有所转变。
流言！
前些日宫内私下说他和永安郡君的孩子克老皇帝的事。
他忙着照顾心情不佳的永安郡君，没空理会，自然也没有旁人帮忙解决流言。
反倒是肖芷云有喜后流言停息了。
之前他没有多想，如今却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
他忽然停下脚步。
微蹙着眉站了一会儿，转身拐进内宫门，奔着杂园而去。
红妆不是说过，赵皇不肯替他压制流言吗？那时他并不信，现在想来倒是有几分真。
来到杂园，坐在廊下喝茶的杂园姑姑悠哉道：“好好干活。”
庭院内的宫娥内侍冻得面色红红的，冷得哆哆嗦嗦地扫地、搬东西。
吴王冷着脸进了廊内。
听到声音的杂园姑姑侧头，忙不迭地起身迎了过来，“给吴王殿下请安。”
廊内虽然四处透风，但是却有暖炉供着。
摇椅上铺着狐皮，杂园姑姑手里更是拿着汤婆子，穿得也暖暖和和的。
杂园还真是捞油水的好地方。
不过吴王无心理会这些，只淡淡问道：“红妆呢？”
杂园姑姑面上堆笑，褶子能夹死一只蚊子。
她不以为意道：“那丫头出宫两日了。”
“出宫了？”吴王轻眯着眼。
杂园姑姑点头道：“新帝登基按例要放出去一批宫娥，陛下点了红妆出宫。”
赵皇让红妆出宫……
吴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总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杂园姑姑笑问道：“殿下找红妆有事？”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八卦，有事又能怎样？是能帮着递话？
略缓了一口气，吴王淡道：“她的糕点做得不错，想托她给王妃做些，既然出宫就算了。”
杂园姑姑笑道：“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养女的手艺还不错……”
吴王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必麻烦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他脚步沉沉地回了清风殿。
永安郡君近来心情好转，正拿着剪子在剪花枝。
“听说梅园的红梅开得好，没想到回来就见你在插瓶。”吴王难得露出笑意。
他来到永安郡君身边，扶着她的腰，看着她继续剪梅花。
“这个季节也只有梅花了。”永安郡君把最后一枝梅花也插进瓶中后，将剪子递给梨妆。
吴王接了一把，帮忙交到梨妆手里。
他扶着永安郡君落座。
而永安郡君给梨妆递了个眼色过去，梨妆便领着殿内的宫娥内侍退出去了。
一室寂静。
两人沉默无声，脸色都不是很好。
永安郡君率先开口道：“我听说姨娘被送出宫了。”
吴王知道此事时还瞒着永安郡君，独自去找顺太妃探真伪，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你素来不喜欢听是非，如今你都知道了，想必满宫都知道了。”吴王说话间抓着永安郡君的手。
而永安郡君侧身朝向吴王，将手覆在吴王手上，两人的双手握在一起。
永安郡君语气轻柔道：“其实我也没听全，自从说我腹中子克先皇之后我就甚少出门了。”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外面的流言纷扰她真的不想理会。
可是每次都和清风殿有关。
她想，顺太妃的事她是有权知道的，毕竟那是吴王的生母。
“到底发生了何事？”永安郡君轻声问道。
看着她满含担忧的眸子，吴王忽然觉着心情舒缓了一些，永安郡君总是那么温柔。
和她在一起，再硬的心肠也会化作一汪春水。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手说道：“我也不知道，山河不肯告诉我。”
说着他将红妆的事也说了。
原本是怕永安郡君听了会心情再次不好，可是他又不知道心事该说给谁。
说给永安郡君，总觉着好些。
有事夫妻俩一起商量嘛。
永安郡君认认真真地听着，纵使心里有疑问也没有打断他，等着他说完才略思索。
“殿下，关于我们孩子的流言已经过去了，我们盼着他平安降生就好了，红妆……其实我们和她并不熟的。”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赵皇把红妆打发走是对的，现在吴王不就因为红妆的话，开始和赵皇离心了？
只盼着吴王和赵皇的嫌隙不要越来越大才好。
她尚在闺中时，就听说过赵皇的盛名，赵皇是有德君子。
吴王应该当他的臂膀，而不是潜在的隐患。
她的话点醒了吴王。
吴王恍然大悟地看向她，面带着轻松。
永安郡君回他一个心安的笑。
她轻柔道：“殿下，流言的事我不难受了，真的。”
没有人想困在流言里，而她想跳出来，既然要跳，那她得拉着她的枕边人一起。
“娶了你是我的福气。”吴王由衷地说道。
他和永安郡君是由先帝赐婚成亲的，没说过话，只见过短短几面而已。
可是在日常的相处中，他觉着永安郡君让他很舒服。
有时他在想，她嫁给谁都会过得好的。
她曾经是太子妃人选。
吴王忽然有些幻想，若他当初是太子，一定会选永安郡君为正妃的。
自己若是太子该多好啊。
他和赵皇都去过南境的，为什么同人不同命！
他的不甘在心里萌动着。
甚至他在怪过去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自己。
正心绪乱时，手掌微紧。
他回过神看向永安郡君，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杂乱的思绪立刻没了。
永安郡君说道：“姨娘出宫的原因不明，不如我们去见见姨娘？”
赵皇不说，那就换个人问。
吴王点头觉着可行。
他命梨妆备两个汤婆子，自己则拿过架子上的大氅给永安郡君披上。
走在宫道上，洒了盐的路面不再滑脚。
只是多了不少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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