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囚车上的巫族少女
在这世上，历史的流向和变动。
绝大多数时候，是由身在高位的人们，而不是才智最为高超的人们决定的。
才智高超的人，固然比起庸人们有更大的可能性攀上高位。
前提却是在成长的路途上未曾夭折，抵受着高位者们的打压、攻击。
方有机会登上巅峰。
陆观料事甚明，对于人心、世情都看得十分透彻明朗。
但他的势力尚甚薄弱，没有可靠和深入的情报网助他分析时势。
对于庙堂高处形势的变化，只能从叶玄澄口中得知部份讯息。
见微知着以窥全貌，却终究有其局限。
当高位者们联合起来谋算他的时候，陆观很快便发现。
自己的处境，竟没比那以卧虎傀儡身份，担当高位的杨独好上多少。
杨独虽然事事受制于卧虎的一丝神念。
就连身陷绝境，也要倚靠师尊的力量来脱险。
但他从未满足于为人所制的处境，始终在想着变强，反抗。
只可惜他的道路与陆观相冲，才遭到灭顶之灾。
陆观对屡次解救自己的叶玄澄，称得上全心信任。
但邹咏与他的交情终归不深。
仅仅数次合作，还是在各自也未表露真正目的和底牌的情形之下。
假如叶玄澄并非信任邹咏。
只是被邹咏背后的大人物所制，而无法营救自己。
眼前深居矿山底部的黑狱。
搞不好便成了自己余生的归宿了。
“喂，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打瞌睡？”
“待会进了狱中，有得是你好睡的！”
陆观抬起头来，只见一名狱卒满面邪笑。
提鞭走向与自己同在一辆囚车上，抱膝睡去的白发少女。
司马家的二小姐虽然把自家人脉说得一无是处，但在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
事前作好了疏通，让他不必带上枷锁手铐，便登上前往黑狱的囚车。
囚车的车厢，比一般百姓所住的民宅还有宽大。
两行杉木长凳上坐着十余囚徒，都是被外间认定为穷凶极恶之徒的猛人。
然而在陆观看来，假如这些面黄肌瘦，皮包骨般的男女也算得猛人。
那么自己就可算是当世第一的极恶之徒了。
他心里暗道：
“这是什么回事？”
“大汉三大牢狱，天狱、海狱、黑狱。”
“任一座相较起大理寺、京兆尹的牢狱，监押的凶徒都更危险十倍。”
“据闻这黑狱中关押的人中，包含着无数玄阶、黄阶的强者。”
“镇狱的三位狱主，都是朝廷秘密奉养的地阶宗师，名号、背景都不为外界所知！”
“但这囚车中的囚徒，却显然不是什么高手。”
“连一个玄阶境界的也……”
就在他思索间，提鞭狱卒已然走到抱膝似沉睡，似啜泣的白发少女跟前。
盯着少女囚服外白藕般的臂膀，眼中露出饥渴神色，挥鞭便落。
忽然间从旁伸出一手，将他的长鞭牢牢握着。
任那狱卒如何使劲想要强夺，也没半点用处。
反而险些儿失掉平衡，向后摔倒。
两名狱卒闻声，按着刀柄赶上前来：
“陆观！不要以为你是上头指定的特级重犯，不必换上囚服和参与劳动。”
“就敢为别的可怜鬼们出头！”
“我们没有得到命令，虽然不能对你用刑。”
“但咱们离着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路。”
“途中不给你一口饭吃，一口水喝，你要吃的苦头也不见得小！”
这些狱卒都是黄阶中游的水平。
并不晓得以陆观的实力，就算一脚把囚车踩得粉碎也不带眨眼的。
在他们眼中，半天没饭吃，没水喝，便已是煎熬至极的刑罚。
自然不知武者、练气士修炼有成后莫说半天。
十天半月辟谷饮露也问题不大。
更何况陆观座位底下收藏衣物的木箱里，正放着偷运进来的浮世葫芦呢。
司马懿神通广大，为他疏通了搜查随身物事的官兵们。
只要陆观不是白目得把一座“黄雨一号”机甲搬到囚车上来。
小小一个酒葫芦，狱卒们也不会太过在意。
虽然这小小葫芦里头。
可是收藏着剑坊十二真传弟子的本命飞剑中威力最大，来历最悠久的一口。
陆观微笑不语，缓缓放开了手中的皮鞭。
傻子，若不是自己出手阻拦。
这一鞭下去，全车的狱卒们都得给这厮陪葬。
在这辆不合常理的囚车上，大部份人都修为浅薄。
来此之前又被饿了多日，已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但是这一直把脑袋埋在两腿之间，未曾抬起头来的白发少女。
身上却散发着玄阶中游往上的气息！
明明被卷进成为漩涡的中心，少女却仍然无动于衷。
连瞧也不曾瞧陆观和狱卒们一眼。
收回皮鞭的狱卒强自镇定，狠狠瞪着陆观和少女片刻。
啐了口唾沬转身便走：“一整群怪胎！”
其余的狱卒们跟着散去，陆观也回到了原位。
边低着头故作沉思，边注意着少女方向的动静。
就在此时，只见少女微微张开双腿。
腿缝间，一双绯红眼眸漠然盯了过来。
目光中既无谢意，亦无好奇，反倒是一股深深的恨意。
就连疑似与杨独关系密切，特意前往陆观牢房落井下石的袁嘉。
眼中的恨意，似乎也未有如此深沉。
倏地间，陆观听得一道苍老话声响起。
声音来自不远处一位盲目老人。
原意似是透过传音入密之术，只说给白发少女一人知晓。
却因老人修为未至，声音散而不聚，被耳力远超常人的陆观一并听见了。
陆观一脸若无其事，垂眸静听着老人的传音：
“少主，您一定要忍耐！”
“咱们好不容易才打通关节，起事失败后尚能保住性命。”
“来到朝廷产量最大的十座秘银矿里头。”
“绝不能为着杀这陆观一人，而坏了大事！”
“这个陆观，看他刚才出手无力，脚步轻浮，大概也只是初入玄阶的实力。”
“不知用什么手段，先是连同朝廷、武院害死了清微真人。”
“连潜入洛阳的夏长老，也下落不明。”
“使得我等在司州十余镇筹谋已久的起事，一夕间失去接应之人，被朝廷一网打尽了！”
“此子虽然可恨，但以少主现下的境界，办成大事后随手便能将他拍死。”
“重夺秘银矿为我族所用，方是真正影响我巫族存亡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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