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韬武也吁了一口气，沈慕夜一直黑着的脸在这一刻终于有些明朗了起来。
*
普通病房里，文安已经醒了过来，却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般，背靠着枕头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她刚刚做了一个非常冗长的梦，梦见那些已经离去的人——外婆，爷爷，奶奶，他们一个个都很慈祥，围在她身边，想把她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舒韬武正坐在她面前，用枯瘦的双手抓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文安，你跟外公回家好不好？外公已经失去了女儿，真的不想再失去孙女……”
沈慕夜在他身后站着，一双黑眸里的情绪异常尖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文安却连眼珠都没有转过来，冷漠地将手从舒韬武手中抽出。
舒韬武控制不住地又有些气愤，加重了声音：“难道你还想跟沈慕夜走吗，他差点害死你！而且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收养你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这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是亲人的爱，我是你的外公我不会害你，你跟我回家吧……”
文安呆滞的双眸忽而有些闪烁——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是亲人的爱吗？
那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文雄和舒圆都不要她，任她在外面流浪了三年也不管不问？
他是她的外公，又为什么非要隐瞒舒圆的行踪，让她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见不到？
这就是亲人的爱吗，它分明是世界上最残忍，最自私的东西！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略略抬头，两道微弱的眸光顿时凝聚在他身后的沈慕夜身上。
舒韬武察觉到她在看沈慕夜，他脸上露出愤怒而纠结的表情，眉头皱了好久后，依然只能起身，无可奈何地退到一旁，让沈慕夜走过来。
沈慕夜刚刚走到她身边，她就感觉眼眶一阵酸涩，鼻尖红红的，抬眸看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砸伤李老师的。”
似乎只有到现在，她才有一点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机会。
沈慕夜黑眸里也涌上来阵阵不忍，内疚得几乎不敢去看她：“我知道。文安……对不起。”
“那……那你还要我吗？”她问这个问题的声音极低极低的，似乎一点底气也没有。
“我当然要。”他立马十分坚定地开口，“文安，我说过，我不会不要你的。”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她紧接着压低声音问出这一句，水汽氤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的双眸，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这个答案她一直都想要知道，之前也问了他很多次，他要么就骗她说是爱上了她，要么就直接糊弄过去。而现在她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他至少此刻应该不忍去骗她吧。
但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说话。最终他只是伸出大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语气十分真诚：“文安，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一丝苦笑划过文安的嘴角，颇具凄厉的感觉——这一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就摆明了他之前说爱上了她，说想把她教成他的乖女孩全是假的，他娶她的目的，估计是卑鄙到连他都根本说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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