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芳也看着点头道:“只为百姓。”
眼瞧着要上台阶,季长芳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着太监服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脸上是一种极度温和的神色。
“殿下安康。”
司礼监少监徐康,崇元三年三月,救驾被刺身亡。
季长芳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卿亦安康。”
当她的手摸上那方龙榻后,身后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殿下,为您而生者,死后亦会相见。您无需害怕什么。”
季长芳坐下去,转身,看着堂下一个接一个出现的,曾经在这方宫殿中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而牺牲生命的官员。
御史台大夫曾贤,光宇二十三年被逼触柱身亡。
御史台少卿钱苋,奉元三年劝谏不成触柱身亡。
开宝元年奉阳城堤岸塌方,工部尚书杨白树谢罪身亡。
宁远将军曹元金,天喜元年救驾身亡。
通政司右通政葛兰,兴武十年触柱身亡。
史官袁云,光宇二十四年触柱身亡。
……
这些重臣,男女老少皆有,他们不论是哪朝哪代,又是因何而死,如今只一同看着季长芳,露出自己生前最和善的微笑。
季长芳何曾有过被百来个人一同用希冀的目光凝视的经历?她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注满,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却见有人走出来跪下:
“陛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您闯出了一番事业,功也过也,让后世评说又能如何?”
后来还有更多,更多……
“陛下,臣一片丹心,只为赵国!只为陛下!像臣这等人,赵国千千万万!臣只望陛下能广开言路,听谏纳言,凡事三思。一切,以您和赵国天下为重!”
“陛下,赵氏有贼心不死,霍乱我朝之意。望陛下慎之行之,切莫让那等财狼虎豹当朝,乱我国祚啊!”
“陛下,当朝有人灾,有奸臣,正是因为上下并未同心,是以赵国每隔几年就会出现政令不畅,吏治不清的事,以致天灾频生,人祸不断。变法之事,万万不可推迟!臣心中,是何等期盼看到皇权归天之日啊!”
季长芳一个一个听着,她拽着拳头,激动地浑身发抖,只是还不待她点头,就听百官齐唱起了《正气歌》: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吟到这里,百官纷纷抬起双手,双膝下跪,拜服于地上:
“愿吾皇万岁,功载千秋,建盛世永昌!”
季长芳看着他们,忍住心中的悲恸露出一个笑容。
若此生没有出那回变故,她或许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众卿……”
季长芳此时,竟不知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真真是“大梦不觉醒”。
庄兰信在从政殿的门口,从深夜等到了天亮。
这天,季祎仍是想开朝议事。三禾服侍他穿衣时,巧妙地说起了季长芳的事:“……十二皇子殿下似乎现在还在从政殿中呢,似乎是睡着了。”
季祎思考再三,嘱咐道:“那就让她睡吧,莫吵到她了。”
庄兰信被司礼监的太监请走时,只听内侍说,皇帝取消了今天的【长鞭除祟】。
百官入殿时,也未有唱名。
这些不合常理的事接个儿发生,让百官都忍不住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们依序站好,心却未必安定,一个个地开始交头接耳。
“皇帝今天是怎么了?”
“不好说,不好说。”
“礼部的人也莫把陛下逼紧了,毕竟他老人家……”
“诶,噤声。”
“说起来,郡主娘娘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
付卿书听到人提起自己的名字,连忙把头往旁边一转,装出很忙的样子。只是这不经意的一抬头,眼睛晃到正前方,她是被惊得不清。
御史台大夫苏今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跟着望去,当时也愣住了。
只见那皇帝平时坐着的地方,今天居然卧了个人。
这可真是……
苏今听得周围官员窃窃私语的口风一转,便明白是众人都看到这档子事了。
“可如何使得?”
“十二皇子殿下卧在上头作甚?”
“这……如今可还轮不到他做皇帝呢!”
“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啊!”
“还不快要司礼监的太监把他带下来,这要是被皇帝看见,那还得了?”
“吴大人多虑了,您且看……”
确实是多虑了。
只见季祎入殿后,见到在龙塌上卧着的季长芳,竟跟没事儿人一样。
徒惹百官静若寒蝉。
季祎走到榻边,躬身伸手推了推季长芳。
季长芳的眼睛有些黏黏糊糊睁不开,只是她到底没忘记自己是在哪儿,一看外头天都大亮了,连忙坐起来:“父皇……”
季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给朕让个地方吧。”
季长芳连忙往旁挪了挪再坐好,“父皇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开朝?”
“朕想最后从这里往下看一眼。”季祎笑了一声,又歪头看了看旁边的司礼监太监一眼。
只听他立马上前一步向下唱道:“百官,起奏——”
季祎也不管下方是否有人出列,又说了什么,他只伸手抓住了季长芳的手,拿袖子掩了嘴,同她吩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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