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勾起回忆
夏至的傍晚，晚风习习，天空是烟霞色的。
洛北甯给程愿发了信息，让她和俞洁周末到陆搜基地吃西瓜。
基地菜园子里的那些西瓜已经熟了，又大又圆，绿色新鲜。
程愿笑了，她原本和他说, 她去给他种西瓜，谁想到他竟自己种出来了。
“我去和俞老师说一声。”
她敲敲俞洁的房门。
“谁啊？”俞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俞老师，是我。”
“阿愿姐姐，进来吧，门没锁。”
程愿推门进去，只见俞洁正在收拾衣服, 一个行李箱子摊开在地上。
“俞老师, 你这是在整理东西？”程愿惊讶地问。
俞洁将箱子往旁边挪了挪, 请程愿往里走。
“是啊，把春天的长袖给理了理。阿愿姐姐，你坐吧。”
程愿在桌边坐下，看到桌子上放着几本书。
最上面是一本《唐诗》，老旧的封面，一看就是被使用了许多年岁了。
程愿感到好奇，“俞老师，你还看唐诗宋词啊？”
“这是阿年的书，洛队长他们都留给我了。”
程愿没想到这是刘年的遗物，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这是刘年的书。”
俞洁笑笑，没有在意。
她整理东西累出一身的汗，夏至日也愈发闷热了，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从角落里拖来一把电风扇, 通了电，将电风扇开到最大。
呼啦啦的凉风顿时扑面而来。
俞洁身上的燥热被吹散了，整个人也舒服许多，她继续理衣服, 直到将所有的春装都收拾了起来，才把行李箱合上，拖到角落里。
窗外的天空变得黑蓝黑蓝，俞洁又开了一盏台灯。
“阿愿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哦，对了，阿宁说他们单位菜园子里的西瓜熟了，周末叫我们过去吃西瓜。”
“西瓜呀？好呀，夏天吃最凉快了。”
俞洁欣然同意，又去收拾桌子上的书。
程愿站起身来将场地让给她。
俞洁将桌子上的《唐诗》拿起来翻了翻，一翻就翻到了折页的部分，那书页间还夹了一张纸，俞洁把它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又很轻柔地将它放了回去。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抚着什么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程愿知道，那张纸正是刘年写给俞洁的情诗。
俞洁将这些书都装到了一个纸箱子里，放到了桌子的一角上。
“最近没事做，就会整理整理东西, 打发打发时间。”她朝程愿笑笑，“好像年纪大了, 就喜欢做这些很无聊的事情。”
程愿知道，这不是无聊，这是因为思念得不到慰藉而产生的落寞和孤寂。
爱人逝去的伤痛岂会这么轻易就翻篇。
程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便沉默着。
俞洁又笑一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是挺舍不得的。”
G省有她毕业后的全部青春记忆，关于工作，关于梦想，关于爱情，也关于未来。
但是马上，这一切将要被抹去，俞洁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感到怅然。
“可以常回来看看。”程愿说，“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顿了一下，她又说：“如果你想去陆搜基地，你也可以去，阿宁也一直在那边。只要我们还在，俞老师，你可以随时回来。”
俞洁眼里泪光闪过，内心再度酸涩，“谢谢你，阿愿姐姐。”
*
周末，她们如约去陆搜基地吃西瓜。
菜园子里的这批西瓜长得好，洛北甯让人都采摘下来，让厨房的阿姨切成一块块的，端上食堂饭桌。
食堂里还坐了不少嫂子。
曾素芬也在。
洛北甯问：“嫂子，钱政委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管他，我们吃。”
红色的西瓜，很水润，黑籽也很多。
阿星吃一口吐一个籽，吐槽道：“这个瓜，吃得太费劲了，废舌头。”
“你还挑，有的吃就不错了。”陈阳搭腔，“还别说，这瓜挺好吃的。”
“主要是新鲜，自己种的！”小付说，“吃起来就有一股成就感，好吃！”
曾素芬笑道：“瞧瞧，瞧瞧，吃个西瓜，可把你们美的。”
洛北甯挑了一个籽不多的给程愿，“阿愿，吃这个。”
程愿又从他挑拣的盘子里找了块同样无籽的西瓜递给俞洁，“俞老师，这块籽也不多。”
“谢谢阿愿姐姐。”俞洁咬了一口，沁甜水润的味道，一下子舒爽到心底，“好甜呀。”
“是吧！”阿星见她露出了笑容，立马唠嗑起来，一下子嘴快，“这瓜也是阿年一起种的，俞老师你吃了呀，正正好……”
话还未完，所有人脸色变了，笑意凝固。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陈阳把正要咬下去的西瓜放远了一点，心情忽然沉闷。
“阿星！”
哪壶不开提哪壶。
俞洁手里的西瓜也落回了桌子上，她垂了头，满脸悲伤。
洛北甯也抿唇不语。
所有人心里并没有过去这件事，平日里，大家都是装着安然无事罢了。
阿星嘴快地将旧人提了起来，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回忆。
就连一向善于劝慰别人的曾素芬都默了片刻。
半晌，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吃瓜，吃瓜，多吃点，今天不吃，下次可就没了。”
程愿咬了一口，忽然觉得嘴里的西瓜没了味道。
俞洁拿手抹了一下眼圈，使劲吃了口西瓜，咀嚼着点点头，“很甜，好吃，阿年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我们，我们要多吃点，把他那一份也一起吃了，这样，这样他也会高兴点。”
可是，吃着吃着，嘴巴里忽然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又带点苦涩。
程愿难受地望着她，“俞老师……”
俞洁用力地将嘴巴里的西瓜咽下去，然后拿手抹一把脸颊，都是泪水。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我……我实在没忍住，我太想阿年了，我好想他啊，我没忍住，对不起，我……”
她哽咽了，后面的话完全说不下去。
她越抹眼泪，眼泪越是汹涌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程愿连忙拉住她的手腕，“俞老师，你别这样。”
洛北甯递过几张纸巾，程愿接过，替俞洁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俞洁按住纸巾，哭起来。
食堂里一片沉默，所有人心里悲哀。
阿星憋了一肚子的难受，也差点哭出来。
曾素芬抹抹眼泪，安慰道：“俞老师，咱们不哭，没事。”
但是，这个西瓜，到最后，仍然是没人再吃得进去。
从食堂出来后，程愿和曾素芬陪俞洁在基地里散步。
俞洁的眼圈依旧红红的。
曾素芬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走一边说：“俞老师，你要知道，你好，我们大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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