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短兵相接二十二（a）
“他从小就是哑巴，一直跟随父亲生活。长大以后，他的父亲去世，看他孤苦伶仃的，武术协会就让他看门，也算是给他一个事情做，免得流落四方。别看他是个哑子，平日跟那些武术教师练习，身手可不错。尤其是他性格孤僻，恩怨分明，还特别喜欢记仇。凡是对他好的人，他都记在心里，对他不好欺负过他的人，他也会牢牢记住，想办法回报给对方。”
“你眼睛看不见，又怎么知道这些？”大概是觉得郭忠耀的话过于难听，甚至还带着威胁的味道，极度气恼之下，那个胖子忍不住出言讥讽。
“别看我是个瞎子，心里面明白得很。有些人虽然不瞎，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瞎子，甚至不是人做的。有些人虽然眼睛瞎了，心里面亮堂着呢，比那些睁眼瞎强多了！”
郭忠耀话中连骨带刺，令那个胖子恼羞成怒。他跨前一步，刚要发火，却被黄晃一把拉住。
“你还有没有完？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哼！”
胖子一时语结，悻悻然退后两步，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郭忠耀，似乎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又像是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还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瞎子，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其实，从一见到郭忠耀两人，黄晃就已经断定他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为了慎重，他还是必须对年龄相仿的人进行盘查，以防疏漏。
两个小时前，一对中年夫妻来到分局报案，说他们的儿子被人杀害，孙子被绑架，凶手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经过详细了解，这对夫妇的儿子叫马成。马成的妻子罗燕，因病于去年离世，留下四岁的儿子小伟与他相伴。马成有个好友姓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趁马家不注意，杀了马成，掳走了小伟，从此下落不明。老两口心有不甘，在警方查寻未果的情况下，决定自己想办法。
两人今天恰巧来到“老乡客”餐馆吃饭，正好发现了凶手的行迹，因怕上前阻拦反被其害，这才匆匆忙忙来报警。为了方便辨认，他们还提供了凶手的照片。
当时接待他们的，正是黄晃。一看到照片，他就十分震惊，因为此人正是雷局的好友，昨天才来到这里的苏某。为了弄清事情真相，黄晃亲自找雷豹汇报，希望能从雷豹处了解一些情况，免得错怪好人又得罪领导。
不成想，分局竟然发生凶案和盗窃案，雷局根本没有时间，现场勘查一结束，就去了市局，据说还要去向市领导汇报。万般无奈之下，黄晃只得向分管政工的副局长仇尚云汇报，请示如何办理。
仇尚云原本是下一任局长人选，却因为雷豹的出现而与局长职位擦肩而过。因此，平时工作中他总是阳奉阴违，多方设置障碍，甚至在背后做了许多的小动作。不过，雷豹并不计较这些，依然以大局为重，尽量团结他帮助他，有时候甚至委曲求全，对仇尚云常常网开一面。
但是，在原则问题上，雷豹是寸步不让，不怕得罪人。也因为如此，几个警纪败坏，民愤极大，经常假公济私的害群之马被裁撤或者追究责任，警风警纪得以整肃，分局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也连连称道。
从那时候起，仇尚云一下就改变了态度，不仅积极配合雷豹工作，还主动在局党组会上做了自我检讨。雷豹不为己甚，依然对仇尚云委以重任，让他负责分局政工和干警的考核，比如说评定职称，奖金和福利的发放，立功的上报和功劳等级的申请，住房分配，干部任免，人员的调整和调动，可以说是大权在握。
听完黄晃的汇报，仇尚云有短时间的沉默。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脸上是威严和沧桑交错的表情。略微下垂的嘴角，明显增大的眼袋，松弛的脸颊，灰白的头发，都给人一种暮年之际的无奈和颓废。尽管黄晃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此人功利心太重，报复欲强烈，属于鼠肚鸡肠之辈，但也有些为他悲哀，为他感到凄惶。谁都要老去，然而，如果一个人心老了，一切也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的动力，任何的精气神。留下的，恐怕只有日薄西山，大江东去的感慨和对无情岁月的嗟叹！
晃晃头，黄晃收回散乱的思绪，静静等着仇副局长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兀自出神的仇尚云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看到黄晃正在等自己表态，轻轻揉了揉面颊，坐正身体，沉声说道：
“老黄啊，这件事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就看我们怎么去做了。按理说呢，应该是先私下接触一下，把事情弄清楚，应该要顾及到领导的颜面，你说是吧？可是，雷局常常告诫我们，做什么事情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公开、公正、公平，不能徇私枉法，更不能成为权力的帮凶！特别是雷局一向雷厉风行，不留情面，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他，我们怎么能给雷局抹黑，让他背负上不好的名声，并影响他的大好前程呢？可话又说回来，雷局为咱们局呕心沥血，做了多少的贡献啊？咱们怎么能不知恩图报，做下这落井下石的事情呢？”
说到这里，仇尚云喝了一口茶，脸色开始红润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黄晃，似乎要看透他的心思。
黄晃跟雷豹接触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虽然不怎么了解他，却对他十分佩服，还有一种深深的敬意。相反，与仇尚云共事十多年，却总是摸不清、看不透此人，还有种隐隐的恐惧。
仇尚云不仅很难相处，还喜欢在某些小事上大做文章，让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算计。因此，局里大部分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甚至连面都不想见，更遑论同他推心置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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