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突破一（b）
在夜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何彩凤打来了电话。她也是刚刚得知了庄琴家发生的事情，这才赶紧打来电话安慰她。在安慰庄琴的同时，何彩凤还详细询问了警方同她谈话的内容。
在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何彩凤轻轻说道：“琴姐，你是个善良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好人。我知道你很疑惑，也很伤心。可是，有什么事情比得过老百姓的生命，和社会的安全呢？”
停顿了片刻，何彩凤接着说道：“琴姐，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里面复杂得很。你的老公就是他们的卧底，是想通过你获得线索。你的儿子只不过是要挟你的砝码，成与不成都会死于非命。我也一样，难逃死亡的厄运。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不管是什么死法，都是被人加害的。你不要试图帮助我，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交给你保管的东西，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过两天你会收到一个包裹，一定要把它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千万千万不能出现意外！等到蓝田郭家的人出现，你就将那些东西交出去，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就死而无憾了。”
直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庄琴还没有从何彩凤耸人听闻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她呆呆站在那里，脑子里乱成一片，耳朵里“嗡嗡”直响。
丈夫的奇怪表现，何彩凤的欲言又止，都让庄琴感到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根本没有一点睡意，索性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拿着影集一页页地翻看着。就这样一边看，一边伤感，一边思念着儿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庄琴一个激灵猛然醒了过来。天已经很亮了，晨曦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洒在床前的空地上，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电话依旧执着地响着，铃声尖利怪异，刺得她耳膜生疼。
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庄琴穿上拖鞋，来到电话机旁的藤椅上坐下。刚刚抓起听筒，里面就传来馆长海利民焦急的喊声：“庄琴，赶紧来单位，出大事了！”话一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庄琴心里一惊，晕眩的感觉立刻消散了不少。她来不及收拾，胡乱洗了把脸，提着自己的包就跑出了家门。
下了公交车，刚拐过弯，庄琴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的地方，那幢三层的图书馆大楼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黑色烟气依然在袅袅升起，整幢楼似乎被墨汁染过一般，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几辆消防车还在紧张忙碌着，戴着头盔、身穿迷彩服的消防员在到处穿梭。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几十名警察分布在警戒线前，在阻止行人和围观者靠近。靠近警车的地方，停着两辆120救护车，不时地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从大楼门口处跑出来，她们抬着的担架上躺着一个个身体发黑的人。馆长海利民就站在救护车旁，挥舞着手在大声地喊着什么。
庄琴双腿发软，几乎站也站不住。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有些不明白。何彩凤昨晚说的话，此刻再一次在脑海里出现：“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不管是什么死法，都是被人加害的……都是被人加害的……都是被人……被人……”那声音遥远而又真实，像是从天空中传来，一直回荡着，回荡着。每一字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像是一把把尖利的锥子，一下下刺进头脑中。痛楚在加深，在延续，令庄琴头痛欲裂，呼吸困难。
太阳光红红的，给黑色的大楼镶上了一圈金边，黑红相间。死亡和鲜血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座大山，重重压向庄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解脱了！儿子贝贝在远处向她招手，丈夫永林的眼镜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彩凤微笑着向她走来，嘴里说着什么。
庄琴笑了！脸上的悲伤和迷茫尽去，只剩下解脱和释然。一声弓弦绷断的脆响过后，她陷入温柔的黑暗之中，带着微笑和平静甜甜地睡着了。
庄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了。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病号服，听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医生和护士的悄声议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做了一个长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梦。在梦中，她独自一人行走在一个旷野中，无数的迎春花在轻轻摇曳。微风过处，那些花摇摆着，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悄悄话。阳光并不猛烈，温柔地抚摸着她，带给她温暖和舒畅。无边无际的旷野，金黄色的、数也数不清的花朵，若有若无的、比天使还要温柔的微风，纯洁的、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让她的心无比的宁静。没有烦恼，没有嘈杂，没有牵挂，更没有伤感。
她就这么走着，平静地走着，既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愿意去想自己该去哪里。要不是彩凤在她耳边絮叨，她一定会一直走下去！
彩凤给她说的那句话，现在还依稀记得：“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不管是什么死法，都是被人加害的。你不要试图帮助我，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交给你保管的东西，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东西？我的东西呢？”庄琴猛地坐了起来，嘴里连声喊道。
“什么东西？你还记得是什么东西吗？是谁交给你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突然，一个扁平的大脸出现在庄琴的面前，那张厚实的嘴唇在飞快地动着，吓了她一跳。庄琴急忙朝后面退了退，满脸惊恐地望着逼视着自己的那名医生。
“我就说过了，已经疯了几年的病人，怎么可能一下就好了？你就别费心思了，她不可能知道书的下落，就算知道，此刻也只是个疯子，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一旁那个脸上有一些雀斑的女护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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