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交锋三（a）
耿直知道他这是慎重起见，怕两人都进去以后，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于是不再坚持，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紧张地看着兰警官的一举一动。
兰警官进去以后，先是对院子做了个简单的勘察。台阶，院墙附近，窗台，木门，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木门上的暗锁也是好好的，虽然已经锈迹斑斑，却没有被撬动过的印迹。
窗户上蒙着一层灰尘，兰警官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便对着玻璃吹了一口气，那些灰尘一下散开来，在空气中四处乱窜，呛得他不住咳嗽。
等到灰尘落下来，玻璃已经显得干净多了。兰警官凑到门口左边那扇窗户的最右边那块玻璃上，眯着眼睛朝里面望去。
一进门就是个短短的过道。宽不足两米，右边连着主卧室，左边通向客厅，正对着外面的，是客房的门。过道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地面上很暗，像是刷了什么深色的油漆之类的东西。客房的门半遮半掩，半截白色的窗帘在不停地飘动，可能是客房窗户开着，从屋后的方向吹进来的风造成的。
兰警官使劲向右边靠去，试图观察一下客厅的情况，却被客厅深红色的木门挡住了。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到在客厅木门的右角上有些什么东西，就像是被人无意中把比红色更加深的颜料沾染上了似的。可惜的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一点也看不清楚。
他感到有些奇怪，也有些迷惑。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客厅的门是鹅黄色的，而且不是纯粹的木门，是包板复合门，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暗纹。最碍眼的是，原本客房的门紧挨着客厅，如今却改变了位置，和主卧斜对。还有，在过道右边的尽头，也就是主卧门口的拐角处，似乎砌了一个烟囱。从外面看去，能看到裸露的红砖以及水泥砂浆的残留，就像是匆匆忙忙砌成，却连收拾都来不及。
离开玻璃窗，兰警官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刚要朝主卧的方向走，眼角忽然发现一个黑影闪了一下。他急忙定神望去，过道里依然昏暗无比，什么都没有。
摇摇头，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右边，用衣袖将主卧窗户上的玻璃使劲擦了两把，贴在玻璃上朝里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卧室的窗台边，有一双脚在那里不停转动着。抬头向上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子吊在屋顶上，显然早已死去。他的脸色灰败，舌头伸出老长，眼睛朝顶棚翻着，白色的眼瞳随着身体的转动，在一圈圈地扫视着房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头戴老汉帽，脚上是一双老北京布鞋，两只脚上的袜子一黑一白。不知道是因为时间长，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死者的肚子鼓胀着，将上装撑得裂开了，下面的几个盘扣已经掉落。
阳光从兰警官的背后照进房里，将兰警官的身影投射在房间内的地面上。死者的身影则被映射到摆在墙边的席梦思床上，以及后面的墙壁上。当死者的身体转到侧面时，兰警官发现映在墙面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劲，似乎腹部位置在不停地蠕动着。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尸体却在这一刻突然掉落下来，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没有防备的兰警官，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去。却不料被栽在散水和地面中间的砖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嘴里不由惊叫一声。
站在院外的耿直听到叫声，连忙冲了进来，一叠声地问道：“兄弟，怎么啦？怎么啦？”
等兰警官站稳身体，看到他苍白的面孔以及还残留在脸上的惊恐表情，耿直不用问已经知道房子里出事了。他急步跑到主卧的窗户前，使劲贴在玻璃上朝里望去，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旧席梦思床，还有一个立在窗户一旁的，刷着朱红颜色油漆，又细又高的衣柜。
耿直奇怪地回头看着兰警官，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忍不住问道：“兄弟，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总不至于是那个衣柜吧？”
兰警官刚刚有些平静下来的心，在耿直问完话后突然揪了起来。他用手指着窗户，一边指点一边说道：“窗户下面，你看窗户下面，那里有个死人。”
“死人？没有啊！”耿直看一眼窗户里面的情景，回过头说道。
“不可能！有个老人，穿一身唐装，袜子也不一样，肚子乱动。”兰警官有些慌不择言，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听得耿直更加莫名其妙。
见耿直站着不动，兰警官冲到窗户前，脸贴在玻璃上，用右手指着刚才死尸掉落的地方喊道：“那不是吗！那……”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人，更不要说那个老人了。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有个人挂在那里，后来就突然掉了下来。”兰警官拉着耿直，用手指着刚才死者吊着的地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顶棚上也是空空的，刷着白色的乳胶漆，四处非常平整，连一个黑点都没有，就不要说用来上吊的绳子了！
看到兰警官大张着嘴，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耿直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对兰警官他还算是比较信得过的，虽然他们打交道时间不是太多，但兰警官并不像有些人那样，总是贪得无厌、想尽一切办法捞取好处，遇到事情就像脚底抹了油一般躲得远远的。
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经历了许多次的上当受骗，耿直早就练成了一套识人认人的本领，虽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准确，却也相去不远了。他相信兰警官刚才是真的见到了死尸，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死尸便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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