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箫忙附和，“婢子也是一样的。姑娘只管歇着，不必管我们。”
其实她二人留在这里，不过是怕刘娥觉得病榻床前凄凉，然后又勾起伤心事罢了。还不如她们在这里插科打诨，也好热闹些。刘娥大约也明白她们的心思，因此并没有很拒绝，便闭上眼睛睡了。
飞雪和李箫互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
赵恒是直到下了早朝，才知道刘娥竟病了。连午膳都没有用便匆匆的赶去了穆清殿。
见刘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复之前的好气色。赵恒心中便有些愧疚。他细细的打量着刘娥，这才从一些平日里瞧不见呢的细节之中发现，原来她也老了。
虽然依旧很美，但这美，和年青少女的美是不同的。她的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皮肤不复细腻柔嫩，气质多了雍容，少了甜美。这般病着躺在床上，更是平添一种惊心动魄的迟暮凄凉之美。
赵恒不由一惊。这两年来，他和刘娥之间，的确是少了些什么东西。或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长，彼此的一切都已经被熟知，便少了几分新鲜感，寡淡而无味。
可是此刻，看到刘娥这个样子，赵恒才发觉，原来刘娥已经成了长在他身体里的一个部分，平日里并不觉得什么，一旦出了什么事，便痛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这是陪着他，风风雨雨，走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在他心中，都始终是最重要的。年轻时的激情已经褪去，沉淀下来的，是经得起品味的感情。
“这些年，辛苦你了。”他道。尤其是想到自己最近所做的事，他更是惭愧不能自已。
刘娥有些莫名，“不过是发烧罢了，可能是昨日受了寒，并不是什么大病，官家无需担忧。”
赵恒的表情却着实有些奇怪。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对刘娥道，“也好，你好生养着，我晚上再来看你。”
说着竟就这么起身离开了，叫刘娥心中着实莫名，又平添几分惆怅。
赵恒竟是连陪着她说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了么？他又在忙些什么呢？还是……那垂拱殿之中，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等着他去陪伴，去哄，去花费心思。
其实刘娥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之中的蹊跷，毕竟沈芸娘算不得多么好，而赵恒的行为，又实在太过突然。然而那些情形都是她亲眼所见，不论赵恒有什么样的苦衷，事实便是如此。
她不想去追究内里的原因，她只知道，赵恒有了别的，不能告诉自己的心思。
而现在，她病了，虽说昨夜拦着飞雪去通报赵恒，却也不过是有些赌气。实则心里未必不盼望赵恒知道了之后，会立刻的赶过来。而方才赵恒来了，她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
谁知这欢喜还未曾到达心底，便被赵恒的话打回了原形。欢喜散去，苦涩便逐渐蔓延上来。
刘娥侧了侧脸，仿佛要避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她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看不到内里的波涛汹涌。而她的心有些发颤，因为她忽然有了一种恐慌。
这大半辈子，她都和赵恒牵扯在一起，而今到了这个年纪，她越来越察觉到自己是真的老了，而赵恒却能不不断的瞧见年轻美好的女子。
当韶华不再，赵恒在满院子的花红柳绿之中，还能否第一眼便看见自己这一朵残红？
倘若他忘记了从前的承诺，忘记了彼此的誓言，到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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