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不是。”见她一脸不信，季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怎么大家都觉得她该和元元配，不知道这样做会被天打雷劈的么……算了，算了，不知者无罪。
返身上楼，推开龙马卧室的门，她静静走到床边坐下，有些像失了力量的玩偶，却更是一副百无聊赖。无所谓，亦无所想。受伤的手腕高举眼前，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当受伤已成为一种习惯，她对此真的没有太多想法。反正人总会受伤，皮肉这点，比起心灵上的，根本不值一提。何况柳生老爸开的药很有效，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现在只剩下浅浅的淤青，只是刚才的尝试让她明白，自己想打比赛的话……
“真麻烦。”她轻声自弃，本来就已经够弱的了，现在弄成这样，还怎么和穴户打？脑中突然跳出了那个黄褐色头发的冰冷身影，那时那刻，面对迹部，他到底隐忍了怎样的疼痛？这世上多的是傻瓜，有手冢他们就够了，何必再加上她？所以在南次郎的苛责出现前，她竟让人意外地选择了坦白。她以为这样做，只是因为自己对网球没有爱，却在看到他微惊的表情时，突然有了些不确定的害怕。
结果，是她变了吗？答案如同她空空的手心，就算再怎么希望能抓住什么，空气始终都是无法捕捉的。就像陷入沼泽多年的人，不再拥有任何期待后，突然看到一双伸向自己的手，然而此时，除了陌生，除了莫名，便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感觉，无法激动，也不愿感谢。
“美人，你找我？”拿起手机，季颖按下回拨键，她近来已想得太多，实在没心思考虑不管怎么斟酌，都难以改变的那些东西。
“恩。”幸村温温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很踏实的感觉，像有种不知明的东西，把她心里轻飘飘的烟瞬间填得踏踏实实的，“怎样？休息日还好吗？明天记得带上行李，新人战后直接坐校车回神奈川。”
“好啊。”嘴角，自然勾起，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季颖好心情地听他娓娓道来的重点和外加的那些小小关心。不罗嗦，却清晰，几句话便说尽了全部。
“那就这样，早点休息，别老熬夜。”
“你也一样。”点头，即使对方看不见。
对这个时间短暂、关心足够的电话，季颖没有特别的感动，当然更不会失落。她很清楚幸村的为人，他对每个朋友都能做到这个份上，而平时他们也甚少聊天，说得都是些必要，例如作业，又例如晚饭，或者关于白天发生的特别的事，类似家居必须。若不是有明显的数量和质量差，她难保不会怀疑自己面对的，依然是东京那座万年冰山。然无法否认的是，不管面对他们中的哪一个，不管沉默的时间多久，气氛，竟从无尴尬。总觉得那是件无法想像的事，尤其是她这种性格尖锐，只有一个人时才能静得下来的人。
沉思未尽，门就已被“砰”一声踹了开去，随着它波动时扇出的风里，夹着股特别的清香，微淡，透明，却绵远：“呦，龙马，很好味哦！”
“切。”她自己不都偷用了么！龙马侧目瞥了她一眼，便走到电视机边按下按钮，“别赖我房里！”
“不要！”季颖一点儿也不生气，更不可能听他的话。
她只是笑，笑得阳光灿烂，笑得天真无邪，笑得龙马的脸从一般的臭，变成非常臭，然后持续一直的臭，最后终于又一次的在毅力的比拼中，承认自己面瘫的事业尚修为不足，而化成无奈的烟消云散。
转头，他继续看他的电视，她接着发她的呆。他们同处一个世界，却沉默得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存在。举步的距离间没有奇怪的感情，只有一点小小的别扭，散散漫漫。
时光任流逝，现在拥有的，或许，也只剩时间而已。
“龙马。”突然的，她出声叫他，不轻不重，沉稳淡定，表情闲闲，目光却没有焦距地涣散在已拉上黑幕的夜空。
“干吗？”他没回头，声音闷闷地从身前传来。
“知道吗？你会变得很强，比现在你遇见的任何人都强。”
“……”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眼底显然有丝惊讶。她这是什么意思？
“菜菜子在叫我们了，吃饭吧。”季颖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她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幽深的眸子里依然是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深陷，却清透。
龙马没有跟上，只是怔忡地看着她，在门口的地方，关灯，停下，仿佛是在等待自己。房间很暗，背着廊灯而站的季颖，只能让他看到她勾起的嘴角，和瞳中闪烁的光芒，明明有着特别的光泽，却带着涩涩灰灰的感觉，寂寥如夜，像他初遇她的那天。
那并不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天空一样的蓝，空气一向的新，长长的走道和过去一样嘈杂，但是越往上，就越安静，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那一天，他依然习惯性地走往天台，打开门却已然有了她的存在——一个独自驻留在天台之上的白影。那张被围巾包得看不清模样的脸上，有双空洞却不带无助的眼。然后，她突然转过头，对他，微笑。
那时候他不知道她的长相，只是诡异地觉得她庸懒的姿态，有一点眼熟。之后，他想起了在家中翻着四肢晒太阳的卡鲁宾。对于此，他只是拉下帽檐，走到天台的另外一边，躺下。
他们的相遇很简单，不特别，也没有说话。他睡觉，她看天，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离开的时候，她在擦身而过的那刻，对他说声再见。而他，只是微微一楞，然后轻点了下头。望着她背影的时候，他忍不住轻喃了一句：“怪人。”
直到现在，这个被光晕勾勒着的黑影依然让他觉得奇怪，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仿佛让他看到了，过去迷茫的自己，执着着不知道值得不值得，却放不下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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