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办公室里大伙儿都闲得打苍蝇，贾严拍了一会儿苍蝇出去转悠了；白方方写完病历，端起才泡的一海碗鸡汤过桥米线吃得满嘴是油香气扑鼻；桌对面的宜仕嘉也跟着犯馋，在旁边悄悄咽下一嗓子口水。
头天晚上一番龃龉之后，白方方和宜仕嘉二人正处在心知肚明又难以言说的尴尬期，谁都拉不下脸给对方递台阶。
宜仕嘉轻轻吸了一口香味儿，继续用手机看手术视频，看到精彩处他忍不住一拍大腿：“哎呦我去真牛^逼。”
引得白方方米线也不吃了，凑过去问：“什么手术？让我看看。”
宜仕嘉忙把手机移到她跟前：“A型主动脉夹层。”
白方方：“就是主动脉弓替换加支架象鼻技术的那个……”
宜仕嘉点头，两人凑一块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宜仕嘉没忍住，瞄着白方方的饭盒：“还有么？也借我泡一包？”
白方方立刻把饭盒拢到自己跟前：“没了，你自己买去。”
宜仕嘉吞了吞口水：“没义气，”又问，“全国会做这个手术也就一百多人，你说wuli老陆会吗？”
白方方抬头看他：“老陆当然会，他以前去参加过培训，回来以后我还跟着他上过两次这种手术。”
宜仕嘉茫然：“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白方方：“你知道什么呀……”她自知说话太直难免让人多想，赶紧解释，“你可能事情太多忘了，当时老陆喊你去，你正好在忙，他这才叫上我的。”
宜仕嘉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忽然问，“小白，你害怕么？”
白方方：“怕什么？”
宜仕嘉似乎在寻思着怎么开口：“手术的时候……死人，出医疗事故。”
白方方：“怕呀，怎么不怕？怕得要死，晚上做梦都是这些事儿，一刀下去，血糊糊的，铺天盖地的都是血。”
宜仕嘉：“那你还抢着上手术？”
白方方想了想：“就像我吧特别讨厌跑步，所以我强迫自己天天跑有空就跑，跑习惯就好了。人要对自己狠点，不能一直在舒适区里待着，”她犹豫了一下，“要我说，你就是在手术台上被老陆虐少了。”
宜仕嘉摸着下巴想了想：“他的确甚少批评我，难道也被我的美貌打动了？”
白方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很少出错，为什么出错少，因为你跟的手术少，你一般只跟有把握的。”
宜仕嘉被人点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白方方：“我实话跟你说吧，前天那种大出血的情况我碰到了好几次，第一次把我吓得坐地上哭，老陆当时安慰了我几句；第二次我又怕了，他也没说我；到了第三次我还是死性不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气坏了当时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多丢人呀，我后来就，”她想了一下，找不着更合适的说法，“我就不敢怕了。”
宜仕嘉：“你看，你也是自找的。”
白方方点头：“是呀，所以老陆从来不强迫你上手术，因为上不上手术都有风险，无非是早遇上还是晚遇上，换我就宁愿早点遇上。”
宜仕嘉开始自找台阶下：“哎呦，这么看来老陆还真是没舍得虐我。”
白方方也配合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他相当喜欢你。我觉得我们甲乙丙丁四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要重新洗牌了。”
宜仕嘉顿时被带动起情绪，他有点儿焦虑：“我估计要排最末了。”
白方方吸溜一口米线，继续点评：“第一名不用说，老陆的得意门生肯定是我。”
宜仕嘉点头：“第二是甲鱼。”
白方方摇头：“错，甲鱼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以为老陆不知道？竟敢觊觎老大的女人，没被浸猪笼沉塘就不错了，所以铁板钉钉最后一名。”
宜仕嘉哈哈笑着一拍大腿：“正解。”
白方方：“丁丁呢，年龄小阅历少做事一根筋，第三。你呢，”她看看宜仕嘉，“潜力股，就当个千年老二吧。”
宜仕嘉听得只乐，两人就在那里互相瞅着嘿嘿地笑。
贾严跑回来在门上敲了两下：“快，急诊……”一瞧他俩这样，不免问，“你俩又偷着乐什么呢？”
宜仕嘉说：“我们在讲一个……”
白方方：“……爱而不得的故事里男猪脚……”
宜仕嘉：“……被浸猪笼的人为事故。”
贾严听不明白，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急诊那边人手不够，车祸现场，四伤患。”
四个患者中，除了司机肋骨骨折和肺挫伤，其余三个都是皮外伤，白方方一看这情况就提不起精神，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嘴里仍是说：“都别跟我抢，肺挫伤的那个我来处理。”
宜世嘉也紧赶着走过去：“你照顾下我们落后生。”
高勀坐在急诊室病床上，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没人理，小声说了句：“医生，白医生。”
白方方没注意，仍是和宜仕嘉一起查看司机的伤口。
高勀无法，只好大喊：“白医生！”
整个急诊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大伙儿全都看向他，白方方也瞧了过来。
高勀看着白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白医生，我腿疼，疼得不行，你能不能先帮我看看？”
白方方快步走过去，漂亮的马尾发在脖颈后跟着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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