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摇一摇头，没多问，只说：“我留在这儿接应小海。”
老马事业心不强，反应也不可够快，工作上家庭中都得过且过，却有一点是好的——话少。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化为无形，免去很多尴尬。
晚上回程的火车，人满为患，沈烈仍是靠站在车门边的空地。列车员推着餐车过来，沈烈要了一碗热腾腾地泡面，左手捧着碗不得劲，换到右手，列车员见他脸色不好，好意往里面指了指说小伙子那里才下了人有空位。沈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算了，我衣服脏。”
他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面条。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天一热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似乎连碗里的红烧牛肉味儿都盖不住。
夜里，白方方几个年轻的在医院急诊室值班，偶尔有当地的老人孩子过来看个感冒发烧拉肚子的常见病。高勀吃了晚饭仍过来，白方方在看专业书，他只好和贾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高勀问：“你们以前比这会儿忙多了吧？”
贾严说：“不能比。”
白方方听了，插嘴：“基本上一说不忙就有事。”
高勀立马搭腔：“白医生是希望忙点还是不忙？”
白方方想这什么怪问题，就没理他。
贾严说：“问得好，这一忙吧，小白医生就没时间谈恋爱了。”
高勀问：“那，那她没男朋友啊？”
贾严笑：“有么？反正我是没见过。”
宜仕嘉走去白方方旁边小声问：“诶，这哥们儿是不是看上你了，没话找话在这儿聊了一天。”
白方方埋着脑袋：“你别瞎说。”
宜仕嘉：“那总不至于是看上我了吧。”
白方方：“我看像那么回事。
贾严站起身：“说话说累了，我去小憩片刻，你俩在这儿盯着点。”
白方方也跟着站起来：“我去查房。”
高勀忙道：“正好我也回病房。”
贾严听得一挑眉毛。
宜仕嘉看了高勀一眼，又去看白方方，大伙儿都没做声，正尴尬着，外面进来一对抱孩子的小夫妻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贾严立刻迎上去，白方方也跟过去瞧。
贾严回头冲她笑：“你老跟着我干嘛？”
白方方小声嘀咕：“我怕你搞不定。”
贾严点点她：“小白，你这话可得罪我了。”
宜仕嘉一脸不怀好意，小声问高勀：“你看他俩像不像有一腿？”
高勀没说话，抿着嘴瞧过去。
来看病的夫妻俩是临县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孩子刚出生四十来天。询问病史的时候，三个大人都心烦气躁，说话也夹杂不清，一会儿说是刚才吐奶吐得厉害，一会儿又说是感冒引起鼻塞，所以孩子白天晚上都睡不安生只是哭。
白方方一看那小婴儿就知道不对劲，孩子的口唇和指端都是青紫色，呼吸微弱而急促，哭声还没小猫叫的声音大。
贾严说：“紫绀症状明显，先心病跑不了。”
白方方给孩子听诊，扒开孩子身上的小衣服，小家伙连肚皮上都是青紫色。
她仔细听了一会儿收起听筒。
贾严问：“怎么样？”
白方方：“每分钟才60多下，”又问小孩的爸妈，“宝宝出生的时候医生做了检查没？”
夫妻俩都不以为意，女的说：“我们年龄不够，是我自己在家生的，这才头一次上医院。”
男的打着哈欠，“检查什么呀，就是吃奶呛着了。”
贾严说：“你俩还真是心大，”他随手操起桌上的电话，“喂，张主任，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情况是这样，小白刚收了一个疑似心先病的孩子住院，对，她老喜欢收人住院了……”
白方方用口型问他：“我收的？”
贾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别做声，继续讲电话：“对，一堆检查的单子都开了，我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条件和以前的医院不能比，但是小白说这孩子的情况等不了，而且该有的设备也都带来了……嗯，挺严重的……好，我知道了，嗯，好的。”
过了一会儿贾严放下电话，白方方立马说：“你怎么什么都推到我这儿？”
贾严：“谁让你是李院长介绍来的，张主任是李院长的女婿。”
白方方横了他一眼，也不废话，飞快地签批各种检查项目和住院单据。
老头拿着诊断书手发抖。
孩子父亲仍是打着呵欠，问：“爸，这要花很多钱吧，算了我们回去。”
老头骂他：“胡说，再多钱也要治，我孙子的命是大事。”
三人用方言争论了一番，白方方他们也听不太懂，过了一会儿，小夫妻俩抱着孩子去诊室外的椅子上歪着，老头一个人去交钱。
高勀看着那一对夫妻说了句：“这两人像是……”
宜仕嘉：“像医闹？”
高勀没再说下去。
白方方一边写病历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张主任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手术我们明明可以做，他非让人转去上级医院，那还要我们来支边做什么？”
贾严：“行了小白。”
白方方不管不顾：“不能扛事的男人还是男人么？”
旁边，高勀忽然一本正经地鼓掌：“白医生说得很对。”
宜仕嘉“嗤”一声笑了，说高勀：“哥们儿你真会瞎掺和。”
贾严对宜仕嘉道：“你别笑，她说的就是你这种。”
高勀轻咳一声，看着白方方说：“我就觉得，嗯，我这人吧，还挺能扛事的。”
话没说完，外面又进来一个人。
高勀一看来人，话也不说了，腿也站直了。
宜仕嘉走过去问病患：“哪里不舒服？”
来人说：“伤了胳膊。”
白方方听见这声音，猛地抬起头。
宜仕嘉问：“怎么伤的？”
沈烈嘴里叼着烟，坐没坐相地靠在椅子上，他扯下长袖衬衣，露出包扎过的左上臂，说：“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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